摘　要：上市公司舞弊事件時有發生，這不僅不利于資本市場的穩定發展，還是對公開交易市場的威脅，因此研究財務舞弊十分重要。本文選擇瑞幸咖啡作為案例分析對象，運用財務舞弊風險因子理論對瑞幸咖啡的造假動因進行分析，從一般因子的舞弊機會、發現的可能性，到個別因子的管理層道德品質和舞弊動機四個角度從外到內探討舞弊動因，并從市場監管、加強內控、提升道德品質、改進商業模式等方面提出管理改進建議，以期對上市公司財務舞弊行為的治理提供參考。

　　關鍵詞：舞弊風險因子;財務舞弊;瑞幸咖啡;公司治理

　　一、引言

　　隨著經濟社會的高速發展，企業之間的市場競爭日益激烈，部分企業為了掩蓋業績不佳的事實，會選擇進行財務舞弊。依托于互聯網技術的瑞幸公司在美成功上市之后第二年就被著名做空機構渾水公司披露舞弊，股價大跌，中概股形象嚴重受損。瑞幸咖啡此次舞弊事件極具典型性，本文試圖從舞弊風險因子入手分析瑞幸財務舞弊的成因，并提出相應的合理建議。

　　二、財務舞弊相關理論概述

　　(一)財務舞弊概念界定

　　從廣義上來講，財務舞弊是指一些未達到上市標準的公司，為了滿足上市要求，而利用不合法手段粉飾企業財務狀況和經營成果、虛增利潤的一種行為。狹義來講，財務舞弊的概念是指管理層、治理層通過刻意欺騙或錯報方式編造虛假的財務報表，以此來獲取利益，達到既定目的的違法違規行為。不論是狹義還是廣義，財務舞弊都是指企業自身員工通過非法手段篡改、隱瞞真實財務報表，騙取不合理利益的行為，具有欺瞞性、隱蔽性和違法的特點。

　　(二)財務舞弊手段類別

　　1.虛增收入，不實披露上市公司的財務舞弊手段基本可以分為兩大類：不實披露和隱瞞報告，最終目的都是虛增凈利潤，營造業績良好的假象。就不實披露而言，企業可能通過虛增收入、少記或轉移費用、調整資產減值損失、虛減成本費用等行為來實施財務舞弊。虛增收入是常用舞弊手段，在復式記賬法下，收入虛增相對應的就需要虛增應收賬款或者應收票據科目，這種舞弊方式通常不會將虛增的收入變成現金流流入企業。虛構或變造銷售合同是較為容易實現的舞弊方式，對于提高銷售金額有很大作用。

　　2.關聯交易，隱瞞報告隱瞞報告主要是通過與關聯方進行重大資金往來交易實現的。所謂關聯交易，是指企業與其關聯人之間發生的資源交換、轉移行為，是一把雙刃劍。從優勢來說，遵循市場競爭規則的企業之間進行關聯交易能夠節約雙方的信息成本、管理成本和監督成本;從劣勢來看，關聯方交易往往是企業管理層、治理層在利己動機的引誘下濫用公司職權，進而損害公司股東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的權益。當企業關聯方之間重大的資金往來交易不合理、不合法時，公司管理層則不會披露。

　　(三)財務舞弊成因理論

　　舞弊風險因子理論以財務舞弊的形成因子為出發點，分析企業進行財務舞弊的深層動機。該理論中，企業進行財務舞弊的因子可以分為一般風險因子和個別風險因子。一般風險因子包括舞弊機會和發現的可能性;個別風險因子包括道德品質和舞弊動機。

　　1.一般風險因子

　　(1)舞弊機會上市公司的舞弊機會主要是由于經濟環境的復雜變化導致我國市場監督制度和外部審計制度不完善，為企業進行財務舞弊提供了可乘之機。當證監會力量薄弱時，監管部門對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缺乏有效的監管手段規范其信息陳述，容易產生誤導性陳述，嚴重時可能引發利潤操縱。

　　(2)發現的可能性企業的內部監督管理能夠對企業經營過程中的風險進行識別，并促使管理部門采取有效措施降低風險。但當公司內部的審計監督部門缺乏獨立性時，容易對企業內部的財務舞弊行為熟視無睹，此時企業的內部控制制度運行無效，財務舞弊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大程度上會降低。

　　2.個別風險因子

　　(1)道德品質當公司的治理層缺乏誠信品質，企業文化對誠信公正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時，就為公司的舞弊行為提供了契機。公司的治理風格會直接影響到整個企業的氛圍，對企業文化起到導向作用，高道德的治理方式使企業經營更長遠，缺失誠信品質的治理層容易因業績壓力偽造信息，發生財務舞弊。

　　(2)舞弊動機經濟因素動機是企業進行財務舞弊的關鍵因素，通常反映為業績壓力。企業的經營業績是衡量企業一段時期內經營成果的重要指標，業績能夠體現公司未來的發展狀況，反映投資者對公司經營的信心。當上市公司披露的業績狀況遠低于預期水平時，股價容易下跌，對公司的經營產生不利影響，因此經營不好的公司往往會迫于業績壓力選擇舞弊。

　　三、瑞幸咖啡財務舞弊事件概述

　　(一)瑞幸咖啡公司簡介瑞幸咖啡，即瑞幸咖啡(中國)有限公司，主要經營自制咖啡飲品的制作和銷售，兼營糕點、面包類食品的加工與零售。與以線下門店體驗為主的傳統咖啡零售模式不同，瑞幸采用“線上+線下”的新零售商業模式，為消費者提供了線上下單、線下取餐的咖啡消費新方向，線上數據可用以改進產品供應流程、提高生產效率，線下門店則負責產品體驗與服務。

　　(二)瑞幸咖啡舞弊事件回顧自2017年10月開設第一家門店以來，瑞幸憑借其大幅折扣策略迅速占領了市場份額，于2019年5月成功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創造了上市時間的最短紀錄。2020年2月，渾水公司發布了一份對瑞幸咖啡的調查報告，指控瑞幸進行財務舞弊。同年4月，瑞幸承認舞弊，股價暴跌近八成，甚至被納斯達克交易所停牌并要求退市。

　　(三)瑞幸咖啡舞弊手段

　　1.虛增收入

　　(1)虛增訂單銷量瑞幸擁有自己的訂單處理系統，店鋪內不設收銀臺，全部依靠手機客戶端進行對訂單的提交和支付，線上下單付款后會自動生成取餐碼便于客戶到店取餐。通過“跳單”的方式，瑞幸虛增了訂單數量，比如第144位顧客下單之后的取餐號應是144，但這位顧客實際拿到的單號是145，那么第144單實際上就被虛構了。事實上，瑞幸咖啡虛增訂單的數量遠不止于一單，有時甚至是百單。這種隨機的“跳單”方式使瑞幸的在線訂單數量平均提升了七成。

　　(2)虛增每件商品的實際銷售價格瑞幸于2019年第三季度的財報披露，產品的凈銷售價格約為每件11.2元人民幣，并預計第四季度該價格將有所提高。但渾水公司的實地調研數據顯示，瑞幸咖啡每件產品凈銷售價格為9.97元，調查發現瑞幸每件產品至少夸大了1.23元人民幣的凈售價。事實上，即便是在實際凈售價9.97元的情況下，瑞幸咖啡門店的虧損率仍在28%左右。為了掩蓋公司門店“艱難盈利”的事實，瑞幸夸大了單位商品的實際銷售價格。

　　2.與關聯方進行交易

　　隱瞞關聯方交易是上市公司進行財務舞弊的常用手段。陸正耀作為瑞幸咖啡的董事長，也是神州租車的大股東，他曾在收購北京寶沃時將1.37億元人民幣從神州優車轉移給長盛興業的王百因。而王百因于2019年8月成立了一家主營咖啡機銷售及食品原材料供應的公司，該公司的主營業務與瑞幸需要的原材料高度吻合，巧合的是該公司的注冊地址毗鄰瑞幸咖啡總部廈門，更是瑞幸“無人零售戰略”的合作方。王百因與瑞幸的潛在關系不言而喻，經過關聯交易，之前轉移給王百因的1.37億元又回到了瑞幸，或者說瑞幸通過向關聯公司購買咖啡機、原材料的交易行為套取了資金。

　　四、基于舞弊風險因子理論的瑞幸咖啡舞弊成因分析

　　(一)一般因子層面

　　1.市場監管懲罰較輕為瑞幸創造了舞弊機會瑞幸咖啡由于大額補貼營銷不當使公司財務陷入虧損困境，為了掩蓋業績不佳的事實，其在國內瘋狂擴張，讓投資者有一種未來前景大好的錯覺，以籌措更多資金。我國法律對財務造假等舞弊行為的懲處較輕，企業違法違規成本僅幾十萬或者幾百萬元人民幣，對上市公司來說這只是其現金流中九牛一毛的一部分，無法起到約束作用，財務舞弊的收益遠大于成本。

　　2.瑞幸內部控制較薄弱降低了舞弊被發現的可能

　　瑞幸咖啡強調數字運營，對信息系統的依賴性很強。信息系統會幫助店員做各項決策，從門店進貨、銷售產品、員工排班到庫存盤點等各個方面都由信息系統直接管理，甚至連飲料制作也有自動化的系統流程。瑞幸門店通過取餐碼跳號的方式偽造了銷售訂單，虛增了銷售額，充分暴露了其信息系統內部控制存在缺陷。此外，瑞幸與關聯方之間近兩億元的頻繁關聯交易未被發現，可以說明瑞幸咖啡的內部控制建設并未得到有效識別。在完善的公司治理體系中，即使是小額挪用資金也是非常困難的，但瑞幸內部人員多方參與收入舞弊未被監督部門制止，從管理層到門店一系列成功實施的造假行為，可見其內部控制的設計、運行存在不合理環節，瑞幸的財務舞弊不易被內部監管部門發現。

　　(二)個別因子層面

　　1.管理層和員工的道德品質有所缺失

　　瑞幸董事長陸正耀參與舞弊的行為已經被證實，作為公司高層，在公司經營出現問題時，其沒有積極利用財務措施科學、合理地應對，而是借用舞弊手段粉飾公司的虧損狀況，進行財務舞弊，可見瑞幸公司高管在公司治理上道德品質的缺失、法律意識的淡薄。瑞幸公司高管利用職權舞弊損害的不僅是中概股的形象，還會給中小投資者帶來損失。由于瑞幸公司高層對道德水平的不重視，公司基層員工誠信品質的培養自然就無足輕重。瑞幸咖啡對基層員工的崗前培訓主要側重于服務方面，缺少對基層腐敗問題的問責與管束，管理上在誠信意識方面可以說是缺失。此次舞弊事件的大多虛假數據與門店息息相關，店長對隨機跳單虛增訂單銷量的事實熟視無睹，公司的誠信氛圍嚴重不足。

　　2.經營不善引發業績壓力是瑞幸的舞弊動機

　　首先，瑞幸大額補貼政策存在不可持續性。當前我國新零售企業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市場競爭異常激烈。為了更加快速地占領市場份額，瑞幸選擇在創業初期通過大額補貼發放優惠券的方式進行負債經營，這樣的低價和補貼手段層層裂變，不斷留存客戶，促進消費。用戶產生的流量在未來能夠轉化為商業利潤，實現企業的可持續經營。瑞幸雖然表面上收獲了大量的客戶群體，但實際上其“價格戰”戰略很難保持用戶黏性，大額補貼政策吸引的消費者多屬于價格敏感型，當補貼減弱或消失，消費者自然會轉向其他同類企業，用戶帶來的流量來不及變成商業利潤就流失了。

　　一旦消費行為流失，資金鏈就很容易斷裂，經營也隨之不可持續。當業績不佳時管理層會迫于公司內外部壓力進行財務舞弊，使經營數據表面滿足資本市場投資者的期待，營造一種公司未來前景大好、具有較好投資價值的假象，瑞幸大幅降價補貼的銷售策略勢必會影響其營業利潤。其次，瑞幸產品定位不準確。瑞幸將目標放眼于咖啡市場，其愿景是讓國人對咖啡飲品的消費成為習慣，咖啡零售巨頭星巴克是其競爭目標，瑞幸號稱未來要在國內打敗星巴克，成為消費者的第一咖啡選擇。

　　瑞幸狹隘的產品定位，針對的客戶群體主要是咖啡消費者，但我國作為茶文化源遠流長的大國，多數國人的咖啡因攝入來自茶葉，愿意為咖啡飲品買單的顧客只是固定的某些群體，很難有陡崖式的增長，這就意味著瑞幸未來的行業空間是有限的，加上星巴克的行業巨頭地位不易撼動，目前留給瑞幸的市場份額本就不多。此外，瑞幸的廣告營銷手段單一，主要是與電梯廣告公司分眾傳媒合作，打著社交文化的旗號，通過裂變的方式“首單免費，分享有禮”進行商業宣傳，將其消費群體限定在白領、寫字樓、年輕人之間，進一步限制了瑞幸咖啡目標受眾群體的擴大，不利于市場份額的增加。

　　五、瑞幸咖啡財務舞弊治理對策

　　(一)一般層面治理

　　1.充分發揮外部監督作用發布瑞幸做空報告的渾水公司通過長時間的實地調查，雇傭多名全兼職人員對全國52個城市的六百余家門店流量進行全天候錄像監測，搜集分析了兩萬余張顧客消費小票，完全依靠自身對瑞幸外部資料的歸集整理發現了其財務舞弊，可見外部監督對發現企業審計問題具有重要意義。在進行公司治理時，應充分聽取會計師事務所等中介機構對公司出具的審計意見，及時改進商業模式，降低經營風險。同時，為了維護資本市場的公平與規范，對違規行為的法律懲治環境需要進行完善，對公司舞弊的處罰應當更加嚴厲。

　　2.健全內部控制體系以管理層為核心的財務舞弊行為，從本質上說是由于公司內部控制建設中缺少對管理層權力的有效制約。瑞幸被媒體曝光管理層參與財務舞弊，說明其內部控制體系存在重大漏洞。為防范風險，瑞幸應當改進內部組織構造，強化監督部門的獨立性，客觀公正地對公司管理進行監督。此外，還應當健全內部監督體制，具體包括過程和人員的全面監督。從過程上看，瑞幸應當針對企業重點業務和高風險事項制定具體監督目標和范圍，將有風險的決策全過程納入監督范圍，不放過任何高風險事項;員工作為內部控制建設的第一道防火墻，對內部控制建設作用的發揮有重要意義，瑞幸可以提供途徑檢舉不合規的管理行為，防止刻意跳單號等類似造假行為再次發生。

　　(二)個別層面治理

　　1.強化誠信意識，提升相關人員的道德品質公司經營治理體系的良好運行離不開企業內部的治理人員，公司治理層對于企業運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從道德層面上講，瑞幸需要加強對公司高管和普通員工的誠信管理，通過定期培訓提升各部門職業道德水平，提高職業道德素養。此外，公司治理層人員還需要不斷學習和更新法律知識，增強法律意識，擴充反舞弊等專業知識，預測和防范舞弊風險。

　　2.深化品牌形象，完善產品結構公司的銷售量不能靠低價來維持，瑞幸想要在咖啡零售行業占領一席之地，必須有長遠的經營戰略。多數消費者對瑞幸的低價印象根深蒂固，缺乏對品牌的忠誠度。因此，瑞幸要做的是深化品牌形象，讓瑞幸的商標成為消費者的第一選擇。拓寬廣告營銷渠道是深化品牌形象的有力途徑。瑞幸在進行廣告宣傳時應當著眼于電視、廣播媒介，將受眾群體置于整個市場，同時還應注重更新品牌定位，宣傳時重點突出品牌特色，以提高消費者對瑞幸商標的認知度，保持和提高用戶黏性，防止顧客流失。產品是零售行業的核心，但瑞幸過快的擴張速度讓其忽視了產品研發與推廣。

　　以低價手段打開市場后，瑞幸應當從產品、服務等角度調整銷售策略，以保持客戶黏性。我國飲料市場的咖啡因消費多來自茶葉，咖啡作為小眾消費品，在國內的需求本身存在局限性。因此，瑞幸不應單純放眼于咖啡市場，可適當拓展產品線，針對不同人群增設多種飲料產品，實現產品結構多元化，增強其在同行業企業之間的競爭力，增加市場份額。

　　參考文獻：

　　[1]蘇斌，鐘莉.瑞幸財務舞弊事件給審計帶來的啟示[J].會計之友，2021(4)：135-140.

　　[2]惠志鵬.移動互聯網時代新零售企業審計模式的創新：基于瑞幸咖啡財務舞弊的案例分析[J].財會通訊，2021(1)：129-134.

　　[3]鄭麗萍，趙楊.上市公司財務舞弊的成因與治理研究：以瑞幸咖啡公司為例[J].管理現代化，2020，40(4)：4-6.

　　[4]張新民，陳德球.移動互聯網時代企業商業模式、價值共創與治理風險：基于瑞幸咖啡財務造假的案例分析[J].管理世界，2020，36(5)：74-86.

　　[5]王波.瑞幸咖啡財務造假事件對我國資本市場監管改革的路徑啟示[J].金融發展研究，2020(9)：89-92.

　　作者：林　敏